富桂神探:夺命金
富云新城是一栋二十层高,建设于十年前的中高档住宅楼。
夜晚十二点的时候,楼下停满了救护车、消防车,还有几十个穿着睡衣的居民,有的抱着小孩,有的拿出手机,几个男的互相分着香烟,用福州话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十八楼的窗户上——
窗户正往外冒着黑色的烟,就在昨夜十点左右,十八楼发生了一场大火,大火于四十五分钟后被扑灭,造成了一名男子意外死亡。
鲍余开着丰田轿车抵达富云新城,停车后祝君富从副驾驶座上下来,拉开了后座的门,灵月桂一抬紧身牛仔裤的大长腿走了出来。她绑了一个马尾,桃红色T恤衫外套着一件很有型的铆钉皮衣,她现在已经瘦到了99斤了。
警局的同事给她取了一个外号——最美女协警。最近她咖啡馆生意很不错,经常有很多别的局的单身同事慕名去充卡办会员。她表示很满意,只不过下车的时候脚突然崴了下,哎,她暗暗叫苦,果然威风不过三秒。
电梯已经停了,三人准备爬楼梯上十八楼,鲍余对灵月桂说,“你还是留在下面盘问一下报案的证人,就别上去了。”
“为什么?”
“上面的情况太惨烈了,我怕你看了以后受不了。”鲍余说,“你相信我,要不你昨天吃的东西可能都会吐出来了。”
说完他与祝君富开始爬楼梯。
一面爬着楼梯鲍余一面说:“你说人生啊,就像是这楼梯,越爬越高,是不是我老了,怎么走的有点喘。”
完蛋,祝君富心想,这个鲍余又开始要谈这些话题了。鲍余今年三十二岁,还没结婚,他现在处于人生中一个古怪的阶段——总是不经意的会感叹时光流逝,怀念青春。
祝君富加速了脚力,长期的送外卖练就他一身爬楼好本领。他们路过五楼的时候,看见楼梯上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正抱着书包,戴着耳机听歌。
这个小男孩穿了一身格美小学的蓝白校服,看上去衣服很大,鞋子很旧,脸瘦瘦脏脏的,指甲中有污垢。
鲍余问,“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坐在这里?”
男孩抬起头说,说话时脸部表情很夸张,“我迷路了。”
“你叫什么名字?”
“豆豆。”
之后鲍余命令后头的同事将豆豆送下楼。
他们继续往上走,鲍余说,你听过一个笑话吗,记者在南极采访很多小企鹅,问说你们平时喜欢干嘛,它们回答说吃饭饭睡觉觉打豆豆,而后记者找到一个神态憔悴的企鹅问它平时喜欢干嘛,它说,吃饭饭。记者就很好奇了,咦,你怎么不打豆豆啊!小企鹅抬起头说,我叫觉觉。
鲍余没忍住自己笑了,这是一种成年人奇怪的幽默感。
祝君富说,“刚才那个小孩,你特别注意一下,他可能情绪有些问题。”
“哦?”
祝君富解释,“你看,他穿的衣服很大也很旧,说话时神情夸张,回答问题逻辑主次不明,这正常是离异家庭小孩的症状。特别是跟着爸爸生活的——但凡家里有一个女性,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不干净。所以这个豆豆长期独处,性格孤僻。
“还有,他穿着格美校服,这个小学离这里有二十公里远。今天是周六,他为什么穿校服。补课?太小了。所以,他很有可能已经离家出走一天一夜了。”
而后他们到达十八楼,由于大火造成了断电,他们从兜里掏出了手电筒进入屋内。
这套房子约有四百平方,进屋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客厅,墙是用很多大小不同的不规则“石块”拼成的,由于遇到火灾的高温,加上灭火时水的低温作用,许多石块的表面已经裂开,在手电筒的探照下发出莹绿色和白色的光,十分诡异。
他们看到了满地的酒架和酒瓶,还有烧毁的沙发和木桌,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私人会所性质,用来品酒的地方。
祝君富用手电筒的光照在酒瓶上,显现出很多茅台,拉菲等字样,祝君富心想,这里应该存放了几百瓶酒,烧掉的酒应该也有几百万了。
客厅之外共有三个房间,分别为两个卧室,一间书房。
他们进入书房。墙上镶着一个约1米乘60厘米的保险柜,保险柜应该是藏在书柜墙的暗格中,不过木质书柜已经烧毁,保险柜的门是开着的,里头有很多灰烬,是钱。
而接下来他们看到的一幕,才是最恐怖的——
在书房正中立着一张烧得塌下去的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已经被烧成焦炭的人。
几个同事在房间拍照调查取证走动,那些燃烧过的烟灰就在屋内无规则的飘着,地上有很多烧得只剩下很小的碎片,是美金。这个屋子内最少烧毁了几十万美金。
这名死者名叫陈百译。男,53岁,是上市公司百亿星光的老板。
“陈百译?这人是不是我们之前查的整容天后案的嫌疑人?”
“是他。”鲍余点了点头。
整容天后案件至今过去两个月,当时曾怀疑案件的幕后主使人正是陈百译。只不过由于陈百译的级别根本不需要由他直接控制那个案件,他只要吩咐一声就有大把人帮他做事,所以经济罪案调查科那边一直没有有力的证据起诉他。而后,陈百译以十亿并购“终身美丽”整形机构,身价再次翻番。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难说,前一刻风光无限,而此时,他被烧焦的躯干暴露在探照强光下,生出细细的尘与烟。
1
这套房子是陈百译名下的其中一套房产。
法医正在为焦尸做检验,他的手在焦尸的头部上轻轻按压,“死者的头上好像有一个小伤口,有出血的痕迹。”
他很小心的张开喉腔,往肺部插入了一根针,“在死者的喉咙和肺部发现了一些一氧化碳,不过量好像不多,他有可能是因为吸入一氧化碳也就是火灾产生的浓烟至死,但也有可能不是。”
由于尸体毁坏严重,具体死因需要等待进一步解剖尸体后才能获知。
鲍余和祝君富观察着书房四周,窗户敞开,墙上有电视,地上有地毯、酒瓶。这应该是一个极容易引起火灾的现场,还找到一张美金折成的烧的只剩下一角的东西。
“这是什么?”祝君富用镊子将这个用美金折成的物体凑到强光灯下看了一会儿。
按照折痕来看——是纸飞机。
“你说,一个人坐在这里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
鲍余模拟着案发时陈百译的轨迹,“他会不会就是这样坐在沙发上,喝着酒,抽着烟,看着电视里美国股市今天又升了多少,从保险柜里取出美金,把它折成纸飞机,在这个屋子里乱飞。结果雪茄掉到地上,烧掉地毯,地毯再燃烧了纸飞机,最后把保险柜里的几十万美金都烧光了。”
“你这么推测,就是判断这个火灾的原因可能是意外。”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确实像是。你看,如果是入室打劫,谋财,那钱应该都被抢走才是。不可能放着几十万美金白白被烧。”
“我是假设。”祝君富说,“假设凶手也是和你一样的思维,故意制造了这样的现场也有可能,你看到的只是几十万被烧,你认真看看这个保险柜。”
祝君富指了指,“这个保险柜的深度可是可以装得下几百万美金。”
由于大火,加上消防员救护时对于现场证物的破坏,祝君富和鲍余所知甚少,于是他们采用互相论证法,一个假设陈百译是意外,一个假设陈百译是他杀,反复在这间屋子内探究真相。
——
而与此同时,灵月桂在询问报案人李忠明的时候,还原了案发时的经过。
李忠明是陈百译的秘书,三十八岁,他坐在救护车上,白衬衫已经被烧了几个洞,挽起袖子,手上简单包扎了一些纱布,他的身旁有一个黑色旅行袋,袋子装着几百万美金。
李忠明双目无神地靠着车门边,“跟了老板十几年,他就这么死了。”他“真的”很难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灵月桂问。
“这栋楼老板一个月会来几次,处理一些秘密的文件。他约了我昨晚十点到这里送账本,可是我一进来后就看到这个屋子已经冒烟了。”
“等等。”灵月桂打断了李忠明的对话,“你进来的时候,屋门是开着的?”
“对。”李忠明点点头,“那个时候屋子里已经起火了,我看到书房里有人,是老板,他正在把保险柜里的钱装进旅行袋。
书房里居然有个保险柜,我也是到刚刚才知道。原来这套房子是老板用来放钱的地方。然后我就说,老板,快跑吧。老板说,不行,这屋里都是我的钱。
“他递给我一个旅行袋,里面装着几百万美金,他说,你赶快把钱拿出去。我说,老板,别救钱了,你命都不要了。他说,这都是我辛苦赚来的!你赶快帮我把钱带出去。”
说到这里,李忠明抹了抹眼泪,“然后我带着钱出了屋子,可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老板烧成了一个火人,火实在太大了,我再也进不了这间屋子了,之后我报了警。”
2
祝君富调取了小区的详细监控视频,灵月桂询问了几个住户,鲍余与消防处了解情况,大约过了一小时,三人在楼下碰面。
“祝君富。”忽然有一女声朝着他唤了一声。
祝君富转过头,看见李圆圆朝这走了过来,她穿着休闲,手里拿着一个麦克风,胸口有一个吊牌,身后跟着一个摄影师和助理。
“你怎么在这?”祝君富问。
“我是来调查这起火灾的呀。”李圆圆神秘一笑,晃了晃胸口的吊牌,上面写着“公安厅新媒体部”。
自从终身美丽整形机构被收购后,李圆圆便辞了职,而由于她曾任危机公关,能力出色,被“公安厅新媒体部”正式录用。今天就是她上班的第一天。
“以后我们可就是同事了,有什么情报记得要第一时间给我。”
跟着李圆圆又拉着灵月桂闲聊了几句,灵月桂觉得很新奇,“警局现在居然也有新媒体部?”
“那是。随着网络资讯日新月异,我们现在警队除了招聘协警、辅警。就像你们。”他指了指灵月桂和祝君富,“也成立了新媒体部门,开设微博微信服务号还有抖音,我们公安厅粉丝有几千万,常常都会录制一些防诈骗黄赌毒的视频,还有最新的新闻报道,不断更新,吸引粉丝,弘扬正能量,做到真正的警民一条心。”鲍余激动地握了握拳头。
“那你也是兼职吗?就像我和祝君富一样?”灵月桂问。
“人家可是正规编制,年薪八九万还有五险一金。”鲍余说,“其实现在加入警队是很有前途的,也不难,你还在考虑什么,还不关了你的咖啡馆拿起手中的电话拨打应聘热线。”
“够了啊!”灵月桂听鲍余越说越像广告,“警察叔叔你还是说回正题吧,那现在这个案子到底怎么查,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
这也是目前最困扰鲍余的问题,他沉吟了一下,看看不远处有个馆子,外头支起四五张桌,飘散着炊烟,说:“我们一起吃火锅。”
“什么?吃火锅?!”
成年人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
火锅大概是深夜最能扣人心弦的食物了。
四人找好位子坐下,点了一个鸳鸯锅,上了几盘雪花牛肉。
祝君富一面帮李圆圆把一次性筷子刮干净,杯子用开水烫一下,调好芝麻酱,筷子夹了一薄片牛肉,娴熟地在清汤中七上八下,沾了酱,放入李圆圆的碗中。
五年前他们在美国时就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五年又都单身,此番重逢,二人保持一定频率的吃饭逛街看电影什么的,试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回当年的感情。
灵月桂看着这一幕有些醋意,哎,虽说自己瘦了下来也很美,不过她和李圆圆美的路线不同,总是感觉有些差距。灵月桂心想我走的是姿色撩人路线,李圆圆走的是气质路线,路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默默了拿起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鲍余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半年他是看着祝君富和灵月桂一起历经生死,他觉得这两人应当都是对对方有些情愫的,只不过李圆圆突然回来,而现在又到了公安厅新媒体部,以后的联系应当更多。哎,左边是气质佳人,右边是俏佳人,为何都不是我的佳人!他一阵悲哀,也拿起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饭后李圆圆开着跑车送祝君富回家了,鲍余和灵月桂吹了十几瓶,两人酒后吐了真言,聊得很开,灵月桂问,“警察叔叔,我有个问题憋了很久了,你都三十几岁了,怎么还不找个对象?”
鲍余说,“谁还没有个前女友呢,其实我一直在等待我的绮梦。”
“绮梦?绮梦是谁?”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同桌,叫王绮梦,笑起来就好像《大时代》里的周慧敏,有一天,她说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别前夜我们放了一麻袋的七色纸飞机,就这样相隔七步距离,把纸飞机飞到天上,唱着《红河谷》。她说,鲍余,你不能忘了我,要等我长大回来。我说,我会一直等你。哎……”鲍余叹了口气,“八零后的纯真岁月里哪里有网络与手机,我们就失散在了人海里。”
“那么后来呢?”灵月桂有些醉了,趴在桌上。
“说个秘密给你听,几年前我偷偷调查过她,知道她回到了这个城市,在一个初中教书,不过结婚了。前不久我又调查了一次,好像离婚了。”鲍余也是醉了,“绮梦啊,你现在过的还好吗?”
“真……真没想到警察叔叔你还这么长情。”
“你不是也喜欢了祝君富很久了吗?”
灵月桂眯着眼睡了过去,口中喃喃说着,“祝君富,你这个大混蛋。”
3
第二日,李圆圆去了消防处,找到一个火灾调查员了解情况。
火灾调查员给出了一份报告:
“起火的时间是在晚上九点五十分左右,由于房内木质家具较多,加上现场有一些高浓度酒精的酒、地毯,所以火势燃烧的很快。我们消防是在十五分钟后赶到现场,用了三十分钟将火扑灭,不过已经是烧得一塌糊涂了。”
“那起火的原因是什么?”李圆圆问。
“这也是很困扰我们的地方。”调查员解释,他们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烟头或是明火火源,了解到死者陈百译是不抽烟的,并且昨晚小区内也没有燃放烟花爆竹。
“我们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调查员拿出几张照片,是书房外阳台的图片,“阳台烧得特别厉害,火势也最猛,所以起火点应该是在阳台。”
“阳台?这是十八楼,阳台怎么可能会凭空起火?”
“我们勘察过阳台,没有电器,也没有电器线路,没有固定的火源,一切都很正常。总之这一个非常简单火灾现场,却找不到起火原因,这作为我们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纵火?”李圆圆问。
调查员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我们现在还有没得到排除。警方可以往这一方面去查查看。”
——
与此同时,根据法医的详细验尸报告显示,陈百译的喉咙与肺部找到少量一氧化碳,头部发现一个疑似玻璃酒瓶的伤口,不过他真正的死因是死于突发的心脏病。
玻璃瓶?那么在陈百译生前又经历了什么呢?他为什么会突发心脏病?又是什么引起了这场大火?
很快,警方根据小区的监控视频又得到了几个重要信息。
晚上六点,陈百译的妻子江美诗和一个男子曾经到过这里。
晚上八点,陈百译到达小区,而后有一个可疑女子跟着他也到了十八楼,在电梯里,他们都没有说话。
“你看看这个女子,是不是很眼熟?”鲍余指着视频中的女子。
祝君富:“惊为天人?”
灵月桂:“妖艳贱货?”
二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画面中的这个女子正是在《整容天后》案中离奇消失的酒吧神秘女子——她居然又出现了。
酒吧神秘女子大约是在八点半离开小区的,走的时候非常慌张,可能不能用“走”这个词,她是跑出去的。
晚上九点半,陈百译的妻子江美诗和那个男的离开小区,走的时候故意从楼梯边走,那个男的还用手掩住头,好像怕被摄像头发现。
接近十点的时候,李忠明(秘书)进入小区,他进入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
“哇!”灵月桂叫了一声,“这几个视频信息量好大啊!”
鲍余说,“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纵火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神秘女子还有江美诗和那个男的,我们分头去查。”
4
鲍余和祝君富去了江美诗的家中,是在郊外的一所别墅内。
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开着,鲍余摇下车窗吸着山谷吹来的风,“时光如风,又从指缝溜走。”
他又要怀念人生了……祝君富有点听不下去了,回了一句,“为什么最近老是我和你查案?”
“你不知道啊,你最近是不是不关心灵月桂了,她老说不想和你一起干了。”
“我没有啊!啥时候踩了她的猫尾巴了。”祝君富一想,这段时间灵月桂确实对他忽冷忽热的。
“女人呐,就是很难琢磨的,细思极恐,脑子里随时有一张七拐八弯的悬疑推论逻辑,你随口的一句话,都有可能挨了她一巴掌。所以啊,像我们这样还是好,最好一辈子不结婚,做一对快乐基友肥宅男。”
祝君富默默竖起了风衣,戴上了耳机,开始怀念和灵月桂查案的日子,至少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吵一起闹,面对鲍余,这简直是无言以对。
到了别墅,他们见到了江美诗。
三十六岁,她穿着珠光宝气,戴了副墨镜,手里提着个旅行箱,正准备出门。
看见祝君富和鲍余的时候感到很意外,而后将他们请到屋内,还是没有脱下墨镜,却不自觉的抬了抬镜框,应该是人紧张时候的状态。
“要出门?”鲍余问。
“打算去旅行,散散心。”
“一个人去?”
她犹豫了一下,“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你丈夫遇害——发生火灾那晚,我们查到,你在六点的时候有和一个男的去过富云新城。”
她想了想,“是。”
“去干嘛?那个男的是谁?”
“一个客人。”她回答,“我带他过去买酒,那房子本来就是我们的酒庄,我经常会带人去。”
“什么样的客人?名字电话?我们去查查。”
江美诗知道,这事情是包不住藏不了的,便说,“他是我的健身教练。”
“哦?”祝君富大概可以猜测出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哦,和健身教练不健身跑去喝酒,呵呵。于是问,“那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书房喝酒,然后八点左右我先生也过来了,打了个招呼,他就出去了,大厅还有个男的在,是和我先生一起来的。”
“男的?你见过他吗?”祝君富打断了江美诗的话,“那个和你先生一起来的男的,他长得什么样?”
“没看见。”江美诗说,“我在书房,那男的在大厅,没碰上面。”
“后来呢?”
“我听见那个男的和我先生在谈事情,之后没多久应该是走了,然后我和健身教练继续喝到九点半,离开的时候没看到我丈夫,可能他去卧室休息了。你也知道,他在华尔街呆过,长期炒股票,一会儿十点多美国股市开盘了他又要忙了。”
“那天是周六,应该股市放假吧?”
江美诗摇摇头,“我们都结婚十几年了,平时他玩他的,我过我的,我哪里知道那么多。”
“你们两个会抽烟吗?”
“不抽。”她肯定。
“对了。”祝君富掏出手机,找出神秘女子的照片,“这个女的你见过吗?”
“不认识。”她皱了皱眉,“一看就是个妖艳贱货。”
鲍余与祝君富对望了一眼,而后对江美诗说,“不好意思,可能你的旅行要取消了,和我们去警察局一趟,带上你的健身教练,因为你在说谎!”
“你的口供问题太多,我不相信你和你的健身教练会在你丈夫来了后还会好端端喝一个多小时酒,还有,你说你先生是和个男的在外面谈事情,但是并没有。”祝君富指了指神秘女子的照片,“这个女的是和你先生一起进来的,大晚上他和这么惊为天人的尤物一起回来,你和你的健身教练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操作!”
之后江美诗犹豫了很久,坦白了。
“就和你们猜的一样,我和我的健身教练,是——真爱。这个酒庄我知道我丈夫只是买来玩的,不常去,于是六点我约了健身教练一起到卧室里偷情,大概到了八点,我丈夫居然来了,我当时就慌了,我让教练躲在床下,自己准备先出去引开我丈夫,可是卧室的门还没打开,我就听见我丈夫和一个男的在外面吵架。”
“男的?”鲍余和祝君富又问了一遍。
“是男的!他们在讨论钱的事,男的说想多要一百万好像,我先生就骂他,骂得很难听。然后他们应该是打了起来。再跟着,有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大约过了一小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出了屋子,结果发现我丈夫躺在大厅里,头上被酒瓶砸了昏过去了,然后当时第一个想法是先带着健身教练逃走,于是我们先跑了。我本想回头再神不知鬼不觉回来救我丈夫,没想到,就碰上了大火。”
她掏出纸巾轻声抽泣了一会儿,“肯定是那个男的杀了我先生,你们去查!”
之后在警局内,健身教练也被请来,他与江美诗的口供一致。
回到办公室鲍余叼着一根香肠,模仿电影里那些神探一边抽雪茄一边推理断案。
“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鲍余说。
“他们这段口供有可能是排练好的。”祝君富吃了口泡面,“虽然看上去没有问题,不过有个时间差,我不相信这个江美诗会在卧室里从八点半呆到九点半再出来。还有你别忘了法医说,在陈百译头上找到的酒瓶伤不足够致命,之后十点秘书李忠明也见到了陈百译,所以当时在八九点的时候,陈百译应当是还活着的。”
“现在又冒出个神秘男子来,可视频里没有这个男的。他是谁?他会不会一早就潜伏在屋子里,是神秘女子的同伙?两个人一起打伤了陈百译就跑了,之后九点多等江美诗走了后又回来放了火?”
鲍余在房间咬着香肠走来走去,这实在是太乱了,短短一二小时内发生的事竟然会有千百种可能。
“等等!”祝君富突然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我们一直都搞错了?”
“搞错了?”
祝君富翻出神秘女子的照片,“这可能根本不是一个女的,他就是男的。”
“男的?你说这个惊为天人的神秘女子是个男的?”
“对!男的。”祝君富加重了语气强调,“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在整容天后的案件中敢在全世界面前露脸,我们也一直找不到他,因为这身女妆就是他最好的易容术!”
5
灵月桂在趴在电脑房查了一天的全球眼探头,找了一天的神秘女子,终于被她发现——这个神秘女子在离开富云新城之后,去了一间医院。
灵月桂赶到医院,调取了一大堆视频资料,心想着今晚又别睡了,查案怎么这么累,就是在一大堆看似毫无关系,可能到头来也没什么用的资料里去寻找那一根连接真相的线。
“月桂姐。”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从后头跑来,很开心地拍了拍灵月桂。
灵月桂转头一看,男孩穿了一身棒球服,宽宽的牛仔裤,拖鞋,头发还是很长,扎了个马尾,胡子倒是刮干净了,这不是陈念娇吗?
灵月桂惊讶地说,“陈念娇?你怎么在这里?”(关于陈念娇的故事详见富桂神探:整容天后)
“我姐姐她住在这里。”
跟着灵月桂说想去看一下他姐姐,陈念娇领着灵月桂去。
这是一间私人疗养病房,陈念娇的姐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插着仪器。她是一个植物人。
陈念娇说,“我姐姐在两年因为整容手术失败,而成为了植物人。而我到这个城市就是为了照顾她。”
病房内有鲜花,还有他们姐弟的合照,一个小音响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陈念娇虽然自己穿的随意邋遢,可是将这个病房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从洗手间打来热水,先用手试了试水温,而后沾湿毛巾,轻轻为姐姐擦拭脸庞。灵月桂发现陈念娇的动作、手势,比女子还要轻柔细腻。
陈念娇握着姐姐的右手,贴在脸上,“姐,前几天医生说在美国有更好的医院,说你有可能会醒过来。姐,你听见了吗,我要带你去美国。”
灵月桂在房间坐了会,想了想,之后跑出去,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回来,把陈念娇叫了出来,从口袋里取了五千元给他,说,“去美国应该挺贵的,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用。”
陈念娇即是惊讶又是感动,“月桂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才见了两次面。”
他有些没忍住,眼泪在框里打转,“其实刚刚在病房内我那么说是想让姐姐安心点,我知道她一定能听到。可是真相并不是这样的,几天前医生说我姐姐的情况有些恶化了,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我就问医生要怎么办,他说可能美国的医疗情况会好点。听说有个医院可以做脑手术,不过那个手术成功率就百分二十,而且手术费非常非常的贵。”
陈念娇突然伏在灵月桂的身上抽泣,他的身躯矮小且瘦弱,“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灵月桂安慰了陈念娇一会儿,到了晚上十点,她就送陈念娇回家,陈念娇租在一个比较旧的小区,看他上楼以后,灵月桂摸了摸酸痛的脖子,这一整天下来,确实累得不行。
夜晚气候凉爽,吹拂着轻柔的晚风,天空有星星。楼下有一个绿化花园,一张刷成天蓝色的铁椅,她就坐了下来,掏出手机找了几首歌,忽然想起曾和祝君富一起听过的那首《分分钟需要你》,就播放来听。
手指滑动微信,跳到了祝君富头像上,翻阅他们以往的聊天的讯息,这半年每一段聊天的内容她都保存了下来,手指慢慢滑过,嘴角微微挂着笑,想着往事与从前。
忽然祝君富发来了一个消息——“睡了吗?”
这么晚了,他想暗示什么?发这么暧昧的短信,难道他在想我?喜欢我?不行,先忍一下。过了五分钟,灵月桂有点忍不住了,回了条,“没有。”
手机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灵月桂看着,就像等待着他的慢慢陈述。
而后祝君富就噼里啪啦的一条接一条说了一大堆——什么你知道吗,今天查了江美诗,她居然和个健身教练有一腿,那个神秘女子可能是男的。
“奶奶的!”灵月桂想,原来只打算找我讨论案件啊!不聊了!她将手机插回口袋,竟然发现刚刚给陈念娇的五千元被塞了回来,这手速也太神不知鬼不觉了。
灵月桂打算上楼把钱给陈念娇,这好歹是她的一点心意。
就在她快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突然停下脚,看着眼前一幕愣住了。
铁门开,从楼上下来一个女子,她穿着嫩黄色的吊带衣,牛仔裙,她卷曲的长发,画了精致的浓妆,她从包里掏出一瓶香水,像天空喷了一阵香水雨。在月色下,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子的妩媚与一种特别的自信。
这个女子就是警方找了很久的神秘女子。她为什么会和陈念娇住在一个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