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桂神探:湖中水怪

1933年,詹姆斯·希尔顿在其长篇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首次描绘了一个远在东方群山峻岭之中的永恒和平宁静之地“香格里拉”。

1997年9月,云南省政府在迪庆州府中甸县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举世寻觅的世外桃源—香格里拉就在迪庆。2001年12月17日,经国务院批准中甸县更名为香格里拉县。

2003年的某日,一队约七人的探险队在攀登香格里拉神秘的梅里雪山时,发现了在半山处的一具冰冻的尸体,死者为男性,从穿着上看应是当地猎户,上身蜷缩着,双腿伸在外面,仿佛就在侧卧着打盹一样。

他应当是一名攀登雪山的遇难者,而由于这个姿势得名“瞌睡者”,是梅里雪山最著名的一具尸体。

由于冻住的尸体必须连同冰块一起挖出,最重达150公斤,需要十几个人冒着风雪与生命危险处理,所需成本太大,所以,这具“瞌睡者”的尸体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梅里雪山,整整十六年。

2019年的某日,这具尸体终于被一救援队成功运上直升飞机,当尸体运达特殊的停尸间,平放下,尸体身前的“部分冰”被融化开,他怀抱着的一个神秘卷轴,引起了世界的注意。

这是一张羊皮卷轴,卷轴上的藏族字迹分别用金子和银子写成,被证实是来自泽日寺二十年前遗失的珍贵文物,据说这卷羊皮经文上藏着一张神秘的藏宝图。

1

凌晨三点,在一列由福州开往昆明的绿皮火车上,车厢内的人鼾声四起,混杂着袜子散发的特殊酸爽味。

鲍余从硬卧区起身,走到外车厢的休息座椅上坐定,窗外驶过一片片的村庄,炊烟、鸡鸣、狗吠。

深夜是失恋人最难熬的时刻,一般失恋的人白天都是正正常常有说有笑的,可一到了晚上,就又难受又睡不着,听什么歌好像都能唱到心痛处,看着手机,那些过去的照片,想一口气删了,又会从回收站还原。

摸摸屏幕,关了手机,忽然鲍余闻到了一阵经典的香味,红烧牛肉面。

如果说我们的人生无时无刻都是一个炫耀的战场,在停车场炫新买的车,在办公室炫新买的手机,在路上炫新交的女朋友……好了,那么在列车上,最炫的就是能有一碗红烧牛肉面。

这味道吸引着鲍余转头看去,在他隔壁的另一张座椅上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孩,她歪戴着一顶红色的鸭舌帽,长得像是少数民族的女子,好看,不化妆,脸上有淡淡的祛斑,她穿着一身三叶草的深蓝色的风衣,敞开着,浅蓝色的牛仔裤,腿平放着,腿上立着一本杂志,是那种有宇宙飞船的写着英文的科学杂志。

她如此的与众不同,更何况她坐在与鲍余相隔一张桌台的距离,桌台上用塑料叉正叉着一碗红烧牛肉面。

鲍余吞了吞口水,这时他才记起自己大约有半天都没吃东西了。

女子转过头,放下书,把桌上的泡面朝鲍余的面前推了推,“请你吃吧。”

女子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很细微口音,应当是来自藏族那边的,乡音是很难纠正的。

“没事,我可以自己买。”鲍余摆摆手。

“拿去吃吧,我也不饿。”她说,“我泡这红烧牛肉面只是用来闻的,闻闻那味道,小的时候,我每天都想吃泡面,可家人总不让,说什么有防腐剂,垃圾食品,越是不让我就越想。”她又将面朝前推了推,“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鲍余将面上的塑料纸撕开,用叉子搅动面条,捞起一大口,两口,三四口就吃完了,然后喝那浓郁和烫的汤,汤喝完,找到最后的红萝卜和牛肉粒,在唇齿间,意犹未尽。

这个女子就这样一直看着鲍余吃面,鲍余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心想,“不会是我想太帅了吧?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跟着女子说,“你别误会,你吃面的样子很像我爸。”

“我有这么老吗。”鲍余哭笑不得。

“我最后一次见我爸,他应该也是你这么大,三十初头。”

接着,女子又回过头继续看杂志,翻阅着一页又一页,漫不经心地说,“你一个人去旅行?应该是失恋了吧。”

“怎么了,我失恋这事有这么明显吗。”

“你可能都不记得,其实你和我是来自同一个车厢的,我就在你下铺,刚刚你睡着了,大哭着叫着一个王绮梦的名字二十多次,全车都听见了,还有人拍视频了。”女子低头看杂志,面中露出一丝笑意。

“失恋确实是一件很痛的事。”鲍余看着窗外,冒着雾气的玻璃,天空有流浪的星,田野间一排排电线杆和萤火虫,一秒而过,统统遗忘。

“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对了,你去哪儿。”

“我回我的老家,香格里拉。”女子合上杂志,“应当是有二十年没回去过了。”

“去干嘛?”

“送葬。”她咬了咬嘴唇,“去见见我爸爸。”

长夜中,他们都是失眠的人,他们都是陌生人,也最容易在这夜间敞开心扉。

女子告诉鲍余,她叫做胡木珍,老家在香格里拉的独克宗城,她的父亲名叫胡生,是一个猎人。

“1999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的一天,有几个英格兰的考察队来到我们的村庄,他们说要去梅里雪山找一个宝藏,不认识路,于是让我父亲带路,结果遇上风雪天,整队人走散了,我父亲被留在了雪山,听说有人在2003年第一次看到我父亲的尸体,通过照片辨认,从穿着来看那应该就是我父亲,可是在雪山要处理尸体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直到前几日,县里打电话通知我,我父亲的遗体被找到了,叫我回去确认。”

胡木珍说,“算起来已经二十年了吧,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妈就带着我离开了香格里拉,我们去了北方,几年前母亲病逝,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人了,这次,我独自回来。”

听完之后,鲍余回想着胡木珍之前说的那句话,“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他说,“我帮你吧,刚好我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和你一起去香格里拉,我在那边也认识几个同事,对了,我是一名警察,认领尸体的手续说不定处理起来会快些。”

“真的?怎么好意思。”

“谢谢你请我吃了一碗回魂泡面。”

与胡木珍聊天之后,鲍余似乎感觉心头得到了某种舒缓,就像是从失恋中回过了魂,况且还有事可做——他就是打算去旅行,也想去看看神秘的香格里拉。

2

第二日清晨绿皮火车抵达昆明站后,二人乘坐约一小时的飞机到达迪庆机场,找了辆出租车就去了县公安局办理手续。

其实,根据DNA鉴定这具尸体已经确定为胡生(胡木珍的父亲),死因定为雪山遇难——早在20年前,胡生的家人就在公安局提交过备案。

胡木珍签字后,警察将胡生遇难时随身携带的遗物交还,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个怀表,怀表里有一张胡木珍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就是那个神秘的羊皮卷轴。

“这个羊皮卷轴是要归还给泽日寺的。”警察说,“你在这里等一等,泽日寺的僧人大概半小时后会到。”

于是胡木珍与鲍余坐在外头的休息椅上,胡木珍抓着那个怀表,感受着冰冷与怀念相交的温度。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归还泽日寺?泽日寺又是什么地方?”鲍余问。

“这些事我印象里也是模模糊糊的,据我小时候听说来的大概是这样的,在我们香格里拉,梅里雪山,有一片湖,里头住着一只神兽,如果有人能找到那片湖,见到那只神兽,就会实现你的愿望之类的。”

“神兽?湖?这是传说吧。”

“据说这个羊皮卷轴是一百多年前泽日寺活佛编写的,他就亲眼见过这个神兽,他说,就好像一条白龙,冒在水面上,有二十米高。”

“这……都是虚构的吧。”鲍余并不相信,这是一个现实社会,不可能会有龙。

“活佛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况且,在我小时候,也有听说几个人在梅里雪山迷路的时候看到过一片湖,也见到了神兽。”

“你不会也这么相信吧。”

“我和那些英格兰人一样,觉得应该是某种罕见生物。”

“罕见生物?”

胡木珍点点头,“梅里雪山这片有很多处都是无人区,可能有什么人类未发掘的庞然大物也说不定。”

“难道会有恐龙?水怪?”鲍余来了兴致。

“那是不可能的好吗。”胡木珍笑了笑,“恐龙早在6500万年就绝迹了,而梅里雪山那片的湖属于宴塞湖,也就二三千年形成,再加上湖中并没有什么丰富的食物链,按照活佛描述的那动物应该有二十米,而我们现在发现的,除了鲸外,还没有这么大的物种,就算有,它在湖里是吃不饱的,应该在海里才更有可能,所以我觉得,那水怪。暂且用‘水怪’个词形容,它可能真实存在,但是体型应该是被夸大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听着胡木珍滔滔不绝的讨论,鲍余很吃惊。

“忘了告诉你,我是一个科普工作者。”她说。

“科学家?哇。好厉害。”

“是科普工作者。”胡木珍重审,“科学家是将不可能的未来变成可能的钻研者,而科普工作者是将科学家研究的东西用通俗的话告诉大众,是一个传递者。”

胡木珍是一个媒体形的科普工作者,在网上也是个小红人,普及一下科普知识,平时写些文章拿点稿费,或者下基层讲课走动走动,属于自由职业,她喜欢这个工作,这是她喜欢做的事。

她继续说,“当初那些英格兰人一定是听了这个传说,而后不知怎么从泽日寺偷来了羊皮卷,抱着去探究未知罕见生物的目标去了梅里雪山的。”她将语调放低,“他们还带走了我的父亲。”

胡木珍握着手中的怀表,她在想念她的父亲。想念在童年时父亲骑着马,用带子绑着她,她伏在父亲的后背。

想念1998年父亲托人从昆明辗转几天几夜带回的一碗红烧牛肉泡面,她流着口水和父亲慢慢的吃完;

想念1999年她生了一场很重的病,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看着父亲和英格兰人一起离开,她叫着,“爸爸,你不要走。”

想念着最后一次父亲在她额头的轻轻一吻。此刻那些想念化作手中锈迹的、冰凉的怀表,想见,却再也不可能了。

鲍余看着放在胡木珍腿上,袋子里的羊皮卷轴忽然说,“要不我们打开看看吧,看看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这……”胡木珍犹豫了一下,不过她确实很想知道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怪物存在之地,就好像是奇妙电影里的尼斯湖水怪,想着想着,他们兴奋了起来,胡木珍将羊皮卷轴平摊开,上头用金色和银色的字交织写着一段藏文。

完了,这字不认识啊!

此时外面来了一辆车,走下来几个僧人,是泽日寺院的人,来拿羊皮卷了。

鲍余起身,手背在后头,示意说,我帮你拖延下时间,你赶紧看看。

他走到几个僧人面前,和他们握了握手,说自己是福州派出所的。

“这件事还惊动了福建人民?!”僧人感到很意外。

“哦……我们也就是了解一下,这经书上说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跟着僧人就解释起来,其实正确的版本是这样的——

大约在一百年前,泽日寺当时的活佛名叫玄一,玄一真正见过了这个生物,他们将这个湖中生物称之为龙,于是把整件事记载了经文上,“那天,天空金光普照,而后狂风暴雨,湖面上立起了一头二十米的龙,它身上的鳞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玄一活佛就站在湖边跪拜诵经,回来后,‘大约过了两年’,写下这个羊皮卷,玄一很怕会有山民或者外头的人打扰这条龙,于是将湖的地点秘密写在了羊皮卷上,据说,只有能参透这经文意思的人才能见到龙。这百年来,经文一直由院内得道高僧保管,不外传,而自从玄一圆寂后,虽然有很多版本,也有人说看到神龙,但无人能确切说出那个湖的位置。”

而后另个僧人说,“二十年前,我们泽日寺翻新修建的时候,有一个工人将经文偷走,可能是卖给了英格兰人,不过现在,它终于回来了。”他捏着手中的佛珠串,“天命,这是天命。”

此时胡木珍起身,把手机放进风衣口袋,鲍余帮她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她已经将这个经文的内容拍照留在了手机里。跟着她来到僧人身前,跪在地上,郑重递上了羊皮卷轴。僧人按着胡木珍的头,念诵了一段经文,意思是胡生(胡木珍的父亲)得到原谅及赦无罪。

随后,僧人上车离去,胡木珍起身,看着鲍余,如同释怀般轻松一笑。

3

跟着,鲍余陪胡木珍领回了胡生的遗体,胡生是于1999年被冰封在雪山中,虽然过去二十年,但尸体保存较为完整。尸体被装在一个特殊的透明长方形盒子里,室内的气温是零下的,胡木珍进入停尸房后,呼吸间冒起了轻薄飘散的白烟。

胡木珍就这样看着他的父亲,尸体的表面仍旧包裹着一层冰。

这是由于尸体长期处于冰冻状态,已经非常的脆弱,如果极速解冻,有可能尸体会就这样碎了,四分五裂。所以当初法证人员只是小心的取下了羊皮卷轴和一块掉落的怀表,提取尸体上的部分DNA,仍将尸体处于冰冻状态。

此刻,胡木珍就这样看着她的父亲,而后对着父亲说话。

她说,“爸,我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的。2000年我和妈妈去了武汉,在那里念了小学、中学、大学,对了,我现在做了一名科普工作者,我常常会去世界各地,看过很多地方,虽然妈妈在几年前走了,不过走的时候是在睡梦中,她不疼,你不要担心。”胡木珍渐渐开始哽咽,“爸,你冷不冷。”

她靠在鲍余的身上,继续说着她这二十五年的人生,谈过的初恋男友,爱过那个球场上轻松扣篮的男孩,有几个好闺蜜,遇见过的人,离开过的人,虽是有遗憾,可现在想想,却也过了那个坎。她一直坚强,她说,“虽然现在你和妈妈都离开了我,我孤身一人,可是这就是成长,我会一直记着你们,带着你们给我的回忆,生活下去。”

她将手放在胡生的手旁,隔着冰,冰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微微融化,她不觉得冷,她松开了手,手心有了冰水。

鲍余就这样陪着胡木珍约有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内,他看着这具尸体,这个陌生人。他是警察,见过很多尸体,见过很多陌生人,但是,只有这一次,在他心头留下的印象最深。

除了生死,其他的一切都是小事。

他开始明白,自己必须从王绮梦的事件中走出来,他想,至少王绮梦还是活着,想等就等,要忘便忘,“我不要再去想那些纠结事,交给时间,无论如何,都应该勇敢乐观的生活下去。”

都应该勇敢乐观的生活下去。

这听起来虽然像是一句平常且谁都知道的话,但却是对想着你、爱着你、逝去的人一个承诺,他们最想要的就是你能这样。

胡生最想要的也就是他的女儿能好好活着,当年,胡木珍五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需要去大医院,需要一笔钱,于是胡生接受了英格兰人的提议,和他们去了梅里雪山。

这些事胡木珍当时不知道,后来长大了听她母亲在垂危时告诉了她,她才知道了真相。

此刻她与胡生用了一个小时告别。却如同完成了从1999直至2019,二十年,如同一个世纪,一个宇宙的告别。

之后。

他们离开了停尸间,胡木珍与鲍余去了独克宗城,找到几个师傅,选好日期,为胡生进行天葬。

天葬,是藏族特有及神圣的仪式。

五日之后,胡生的遗体从冰冻的长方形盒子取出,用白色氆氇裹得“密不透风”,然后由天葬师背起尸体来到一座山峰中,有一个白色的圈,是葬台。

天葬师将胡生遗体放到葬台上,然后烧起火堆,冒起浓烟,远处的"神鹰"(鹫鹰)见到浓烟便立刻飞拢过来。

黎明前进行肢解,天葬师以利刃将遗体切成一块块,接着将骨头砸烂,和上糍粑喂鹫鹰,喂完骨头喂肉块。吃完就表示吉祥。若有吃剩的尸体,必须烧成灰撒在山坡上,方能使死者"升天"。

藏人相信它合乎菩萨舍身布施苍生的意义,能使死者的灵魂升天。

无论是烈火燃烧、土葬、水葬、树葬、天葬,那些各地无数的仪式,都是为了落叶归根,哀悼与信仰。

胡木珍与鲍余站在山下,整个过程他们只能远远的望着,不能参与。

此刻,在寂静的山谷中,他们看着天空盘旋俯身而下的鹫鹰,听着天葬师诵经与歌唱。

这是一种异常神圣与令人尊敬的仪式,他们心中都是如此认为。

胡木珍相信,从此之后每当想起胡生,只要看一看天,或者是一颗星,一片云,一阵风,父亲一直都还在陪她,与她常在,她相信。

当完成了所有的这一切后,胡木珍突然想做那件事,她对鲍余说,“现在,我们一起去看那个羊皮卷轴吧,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湖。我想找到那里,去看一看。”

4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自由科普工作者,一个是休假的警察,在人生中有一段停泊且可以挥霍的时光。

他们找了一个老藏民,破解出经文的意思。

这是一首诗,诗的大意就是表达日月交辉,世事无常,神秘的月桂树旁,天空有龙,海水中有大鱼,愿吉祥安康。

诗非常的抽象,表达的意境与心境很难理解,并且用了很多特殊的藏族词汇,他们住在松赞酒店内,房间里有暖气,酥油茶,他们穿着短裤短袖,翻阅百度词典档案。累了,就看着外头的空旷田野与牦牛,牦牛身上系着铃铛,与风接触,发出声响。到了夜里,藏民围着篝火跳舞。而他们俩会穿上厚厚的风雪衣,在田野,在这空旷的、可以看见最亮的星星的夜空下走上一段路。

他们是在寻找谜团,也是在找回失去的自己。

到了有一天,他们终于发现,原来这经文诗中金色与银色的意义是不同的,金色的诗词表达日月与时间与信仰,而银色的诗词表达物种,龙,大鱼,滇金丝猴,半人鱼。

他们通过百度查阅,这分别是来自两本不同的藏文经书。

分别是由百年前“金”越禅师和“银”恩和尚写下的两本书。

翻译这两本书也不算难事,百度有藏文翻译器。

又过了几天,他们在这两本书中找到这个“龙”“大鱼”“月桂树”“日月”的关键词。

发现这金越禅师所有的关于日月描述中都提到了一个词汇——“答案”。

而银恩和尚关于龙和大鱼等之类所以描述的段落都有一个同样的关键词——“月光之城”。

“所以,这羊皮卷轴上说的是——”

“答案就在月光之城。”胡木珍确定了这个秘密。

月光之城,即是独克宗城的别称。独克宗在藏语的发音包含了两层意思:一为“建在石头上的城堡”,另一为月光城。

独克宗城拥有1300年历史,这里的石头大多是白色,房屋也刷成白色,在朝阳中,城池,巨大的转金塔沐浴着金子般的光辉里,——当月光洒下来,整座城池如同白银,梦幻的、神圣的、纯净无瑕。

“这当然在百年前很难有人破解,藏得太深!”鲍余说,“当初玄一活佛在设置这道谜题的时候根本就没想有人找到答案。只是他没想到,科技改变了世界,在百年后,2019年有一个叫做百度的东西,什么都知道。”

在确定了位置后,他们动身前往独克宗城,现在已是一座旅游必去之城。

城中的路线错综复杂,有很多路走一半就没了,还要从另一头返回。

这里是胡木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走在这个城市里,胡木珍说,“可是这里已经不是我当初居住时候的那个模样,在当初,20年前,这里很静,房子很破,只有一个便利店,就是我家开的,我们有当时这里唯一的电视机和可口可乐。”

胡木珍说,“那个时候每天晚上家门前都会支起很多椅子,很多村民都会来我家门前看电视,周润发的《上海滩》、《英雄本色》,还有张国荣,他好帅的。”

胡木珍回忆着,想象那二十年前的夜晚的欢乐与如今,她置身此处,看着筑起的仿木和漂亮的连片古屋,里头都是些牦牛火锅店,特产店,还有手工铺的叫卖,与在街上来来往往的游客,中国的,外国的,他们挂着相机、手机,咔嚓一声,拍照留下记忆。

“这里,已经和我生活的城市不一样了。”

他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方向,虽是知道了答案就藏在独克宗城,但经过时代变迁,可能什么都找不到了吧。

他们经过一个展览馆的时候,看到了玄一活佛的名字,原来大约在一百年前,独克宗城第一次翻建修路的时候,就是泽日寺的和尚修建的,由玄一主持。

他把秘密留在了月光之城独克宗。

可是,在2014年的一场大火,毁了独克宗三分之一的房屋。

这里又再度修建,变得更美,却更陌生。

胡木珍抬头看到远处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棵大树,想起了什么,拉着鲍余走了一个小时,上了这座山峰峰顶,来到树下,用手抚摸着树上的斑驳的刀刻痕迹,这是她童年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她的父亲还为她做了一个秋千吊在树上,她在树下荡秋千,爸爸就在树上抽烟。

鲍余爬上了树,拉了胡木珍一把,他们坐在宽大的树枝上,吹着风,看着日落黄昏。

“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胡木珍想着,靠在树上。

在这山的最高点的树上,可以一览独克宗城的全貌。

而就在此时,此刻,鲍余看着独克宗的全貌,他看着那些屋子……屋子?略过屋子,看着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路,这些小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死胡同。而现在这所有的分岔路都呈现在他的眼前。

它们串联着,又“特意”被分隔开,就像是一串串奇怪的符号。